第5章

过了两日，谣言愈演愈烈。

姜云齐瘫在躺椅上无聊地吃糕点。

云片糕切割成细长条，如莲花绽放徐徐摊开，小巧精致，清香四溢。

她捏着一块正吃着，姜之城从外面缓缓走来，一见到这幅模样皱起了眉头。

“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你这么懒散的。”

姜云齐翻了个白眼，

“我都被禁足了，何须装模作样？倒是爹爹来此有何贵干？”

姜之城斥责的话到嘴边，嘴皮子却哆嗦起来，

“为父直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你知不知道？吉庆街暴乱那天，礼王救下云娩一事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甚至造谣你们三人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实在对云娩一个清白女儿家不利。”

姜云齐心里“哼”了一声。

这都是她传的，她还能不知道？

“所以你要我把礼王让给她？为什么你这么偏心，难道我不是你女儿吗？”

面对姜云齐犀利的指责，姜之城有些惭愧。

儿女都是债，他确实对云娩好些，可还不是云齐做得太过分。

云娩自从知道了外面的风声，日日以泪洗面，实在无妄之灾，而且他心底也觉得云娩比云齐更适合做王妃。

“不是爹爹偏心，实在是你太不懂事，日后就算做了王妃，也是丢我们家的脸。”

——我就是要丢你全家的脸。

姜云齐挑眉道，“既然已经决定的事，何必来通知我？”

“定北王那边，还需要你和我一起言明......”

姜之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得不行。

定北王谢甫，也就是姜云齐的外公，手握兵权，威名赫赫。作为先帝亲封的四大异姓王之一，常年镇守北疆，保护了边境无数民众，既有济世救人的贤名，也有击败夷族的能力。姜云齐与礼王议亲一事，多半都是他促成的。

因为姜云齐的母亲——宸和郡主，定北王对她无比溺爱。

甚至怕她走上歪路，他们还为姜云齐找了当今太子少师做师父。

所以，姜云齐有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无条件满足，几乎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姜云齐身上，也因此，姜云齐的性格才会如此跋扈。

“可以。”

姜云齐冰冷的两字，差点让准备开口劝导的姜之城咬断舌头。

这么容易？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你尽管提。”

好在这女儿不是油盐不进，竟然比以前懂事多了，姜之城心情大好。

“其一，我要掌家之权，现在姜府由苏姨娘执掌中匮，我也要学习管家。”

姜之城眉头的皱纹更深一些，云齐这丫头看似平静了，但这还不是在发疯？

“其二，我要家中所有的布匹和香药铺子，全都转在我名下。而且，我只负责告诉外爷，我不嫁礼王了，让他替我解除婚约，但可不能保证礼王和我解除婚约后，一定会娶姜云娩。”

姜之城听完，陷入深深的无言中，这女儿钻到钱眼里了。

谁知姜云娩哀婉的恳求声竟在背后响起，她一阵风似的扑进姜之城怀里，

“爹爹，答应大姐姐吧，云娩实在不想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

姜之城脸皮抽搐着点头，

“好吧。”

他话音一转，“你不是有盒祛疤效果极好的药膏吗？给你妹妹用吧，那些条件我都答应。”

“免谈。您就当从未听见我那两个条件吧。”

“姜云齐——你像什么样子！”

姜之城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而姜云齐打量着两日不见的姜云娩，额头至眉尾处有一道结痂的伤口，纵使好了，也会留疤。

玉净花明的脸庞，偏偏有道裂隙。

白璧微瑕，确实可惜。

“你妹妹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自私小气。”

姜之城怒吼，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姜云齐却依旧没事人一样拿起云片糕慢悠悠吃着，身旁的丫鬟都为她提着胆子不敢喘气。

姜之城右手扬起，还没落下，就被姜云娩哭着拦下。

“爹爹，别怪大姐姐。还是让我来吧。”

她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挪到姜云齐的躺椅前，给她重重磕头。

“大姐姐，云娩以前多有得罪，望你海涵。同为女子，大姐姐应当知道容貌对一个女子的重要，可否借药膏一用？”

姜云齐对这番入情入理的恳求，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愿意跪就跪着吧。”

还不等姜之城发作，姜云齐长袖翻飞，从躺椅上起身，附在姜云娩耳朵边，轻声细气道，

“你个丑东西，看谁会喜欢你？”

“你......？”

姜云娩瞳孔骤然放大，她装不下去了，下意识间猛地推了一把姜云齐。

姜云齐的这句话真正映射了她内心的恐惧，她本就不及姜云齐美艳，如今还多了这道疤，若礼王不娶她，外面的谣言能把她淹死。

姜云齐早有预料，顺手拽着她的衣袖，一同滚落了好几节台阶。

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为什么要推我？”

众人一声惊呼。

姜之城连忙跟上查看她们的状况。

这一下可不得了，姜云齐双目闭合，一脸痛苦，竟然晕死了过去。

“来人，快找大夫。”

姜之城立刻抱起姜云齐，直直往房间里面冲。

身后跟着浮云阁的奴婢下人一起护送着他们进去。

姜云娩一人跌坐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不，不是我......是她装的，可这不是我应该用的招数吗？”

她只是没反应过来也晕过去，事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云齐这个贱人！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疯子竟然这么聪明了？

她一直没变，确实还会被自己刺激到发疯。

但可怕的是，姜云齐就算发疯居然都没做错一件事。

姜云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窜上头顶。

会不会，从姜云齐处置流月开始，自己就一步步落入她的圈套了呢？

“云娩，起来吧，地上凉。”

一道柔媚的音色从她背后响起，姜云娩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苏合香，阴戾地问，

“娘，姜云齐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