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妈妈被护士推出了病房。

一天又一天，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在她的身边。

给她打饭的转角，我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怎么忘了。

这个医院正是苏雪工作的地方。

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手中的塑料饭盒因为受力吱呀作响。

在她抬头的瞬间，我松了力道，转身离去。

没有必要再去留恋虚无缥缈的爱情不是吗？

我曾经是喜欢苏雪，但是我更是我妈的孩子。

推开病房的门，苏雪却坐在我妈身边。

她握着我妈的手，笑颜如花。

一切都像是刚恋爱时那样。

我带着她见我父母，她总能成功获得我家人的喜欢。

甚至我妈养了三年的狗也缠着她。

可是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呢？

自从她的青梅竹马林承回来之后，她就变了。

她排斥我的亲近，她厌烦我的父母，甚至她不想和我说话。

我妈虽然生气，但也跟着她微微笑着。

苏雪抬头对上我的视线，眼睛忽然一亮。

她快步朝我走来，第一次主动挽着我的胳膊。

将我拽到门外，她声音中带着让步：“项祯，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温热的手炙烤着我的肌肤。

我之前是多么渴望她的亲近，现在却觉得无趣。

“什么？”我言简意赅，不想多口舌。

她攥了攥袖子，有些心虚：“我看阿姨也没什么事了，最近医院里病床紧张，这间单人病房能不能让出来。”

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一瞬间竟有些耳鸣。

见我表情不善，她补充：“不是赶阿姨走，只是从单人间转到三人间！”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又是关于林承。

只要在林承的事情上，她总是能够牺牲我，牺牲我的家人。

但是，我除了是她的前男友之外，更是我妈的儿子！

我怒不可遏：“苏雪，你说什么屁话，那是我妈！想都别想！”

我妈她被气到突发脑淤血，命悬一线。

作为医生的苏雪，不可能不知道这种病的危险。

我突然的怒吼让她有些震惊，一时怔在原地。

沉默了良久，她说：“项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林承都受伤了，难道你就不能让出个病房给他吗？！”

自私？

单人病房一间难求，这也是我找关系才找到的，她凭什么说我自私。

她心疼林承，却要我妈让步。

这是哪门子道理。

“滚！”

我指着门，对着她低声吼道。

只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咬牙说：“行，你别后悔。”

盯着她的背影，我却觉得自由。

终于说了再见，终于不用再因为她和林承的关系而吃醋，而惶恐，而惴惴不安。

我解脱了。

后悔，我怎会后悔。

为了父母，我无悔。

站在门口，我强压下内心的怒火，面带微笑的推开门。

迎面却对上我妈包容的脸。

她面色苍白，却笑的温柔而体贴。

颤巍巍的伸出手，她抓住了我。

“儿子啊，让出这个病房也没什么嘛，正好我也觉得一个人住有点孤单。”

我妈温柔的笑着，轻轻拍着我的手：“妈知道你喜欢苏雪，妈第一次看到你全身心投入到一个女孩子身上的样子，妈还能不了解你。”

像是在回想些什么一样，我妈嘴角噙着笑：“我这个儿子啊，喜欢别人的时候总是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妈把病床让给她，你和她说清楚，当时在订婚宴上我骂了她，到时候妈再跟她道歉。”

我妈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却觉得模糊而缥缈。

她的包容而慈爱的眼神，深深刺进我心里。

我忽的哽咽：“妈，你说什么胡话，让什么病房。”

顿了顿，我坚定说：“咱们不让，你在这安心住着。”

我妈的身体逐渐恢复。

我也与苏雪断了联系。

回到家，我这才终于脱力的躺在沙发上，终于露出了脆弱。

这半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

一时间和苏雪的纠葛被我强制抛到脑后。

也许现在苏雪和林承相处的真幸福。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窗外的狂风席卷着树上的落叶，两个落叶被同时卷起，却又逐渐分道扬镳。

分别早有预兆，只是以前的我不愿接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