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拒婚
前世,我仗着医治时疫有功,求了陛下赐婚,嫁与太子。我当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却不知在这一年的分离中,他早已心有所属。
我穷尽手段,都敌不过穿越而来的相府之女。
为此,牵累兄长,卸了兵权,为了救我,死在太子剑下。我被挑断手筋脚筋,成了军营中供人玩乐的军技,我家黄土枯骨,他们洞房花烛。
重来一世,我决意改变这一切。这次,我假死脱身。兄长扶柩归隐。却听闻,帝京之中的太子殿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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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马上下来,一眼便见到了城门口候着我的兄长。
他显然是从京畿换防后便直接来了此处。
“阿迟,一别三年,你可算是回来了。”
“哥哥。”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眼眶发酸。
前世,他遭人陷害,卸了兵权,为了救我离开帝京,死在了太子沈宵的剑下。
而我,则被挑了手筋脚筋,被沈宵扔到军营,做了供人泄欲的军技。
既然重新来过,我就必不可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端端得怎么哭了?”
兄长拿了块帕子替我拭泪。
“哥哥,你怎么随身带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我笑他。
仔细一看,那帕子上绣了一个小小的“迟”字,绣得歪歪扭扭的。
恍惚间想起,兄长第一次随父亲上战场时,我正在随母亲学刺绣。
他一身盔甲来见我。
“师傅说你在药学一途上天分甚高,怎的在刺绣上,便如此笨拙。”
我追着他打。
等他走后,我才发现,刚绣好的那一方帕子,竟不翼而飞。
果然是被他顺走了。
泪盈于睫,我抬手拭去。
“好了,多大的姑娘了,别哭了。”
“临州府时疫已除,多亏有你这位神医弟子,我陪你进宫,陛下等着赏你呢,还有你宵哥哥,也在宫里。”
沈宵。
前世,我便是借着这一次皇帝的赏赐,要嫁与沈宵,为太子妃。
皇位继承人与安南侯之妹,门当户对,本也当得。
前世那时的我,并不知晓,沈宵已有心上人。
就在我离京治疗临州府时疫这一年里,同我青梅竹马约定白首不离的太子殿下,爱上了丞相家的女儿——岳菡。
那并不是真正的岳菡。
真正的岳菡,早就死在了一年前出游踏青的意外中。
冒牌的岳菡,是一个自未来穿越而来的灵魂。
这一切,都是在我濒死之时,她告诉我的。
“哥哥,太子是太子,日后,莫乱了身份。”
我沉了脸,小心告诫。
功高震主,恐有不臣之心。
前世,岳菡便是以此,定了我安南侯府的谋逆之罪。
御书房内,我下跪行了参拜之礼。
“阿迟,快快起来!”
皇帝命身边的公公将我扶起。
“朕和宵儿,还有你兄长,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平安归来。”
“临州府时疫已除,你可是大慰朕心,说,要什么赏赐,朕一定满足你。”
果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我垂着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想起。
“陛下,治疗时疫为医女之责,若为此索要赏赐,只怕过几日清明之期为臣女师傅上坟时,他要气活过来。”
我可不想再自跳火坑。
不嫁沈宵,我的人生便能有千般选择。
“好好好,你师傅教出你这样一个好徒儿。”
“不过,临州府父母官替民上表,定要朕好好嘉赏于你,朕若不赏,也寒了临州府百姓的心。”
“这样,你与宵儿自小便情投意合,皇后与你母亲也是闺中密友,自小便定下了你们二人的亲事,不如......”
我心知不妙,等他说完,果然是要让我与沈宵成亲。
这可如何使得。
我只能跪下,行了大礼。
“陛下,臣女与太子殿下,只有兄妹之情,殿下当另有良配。再者臣女已有心悦之人,还请陛下怜悯臣女,臣女实难嫁与太子。”
此为抗旨,若是放在平时,天子雷霆之怒,只怕我当场就能身首异处。
唯有此时,方有一线希望。
我听得皇帝轻叹一声。
“也罢,那这临城郡主,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我心中一惊。潜意识里也想推拒。
但我没有这个胆子。
我怕再来一次,皇帝就真的生气了,只好跪下谢恩。
从御书房出来,我在小太监的陪同下,前去参见皇后。
时值暮春,御花园里各式各样的花也渐次开了,断断续续还可听见林间的虫鸣鸟叫。
绕过一簇花丛,我听见前头有众妃的笑声。
原是皇后不在居处,而是带着后宫众姐妹在园中赏花。
我上前一一见礼。
“阿迟可算是回来了。”
她上前执起我手,竟无语凝噎。
“你外出一年,本宫日日悬心,生怕你出了什么好歹,本宫百年之后无颜去见你爹娘。”
我忙宽慰她,还有皇后身后的众位妃嫔,也跟着劝。
她哭了一阵,终于收住了。
打发了众妃自行赏玩,她拉着我在桃林间的石椅坐下。
“本宫听说,你拒了皇上的指婚。”
我轻轻点头,沉默。
“这样也好,本宫虽属意你做儿媳,可到底当以你之意愿为先。”
“宵儿近日越发胡闹,你若见着,帮着本宫规劝着些,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的话,他应当还听一些。”
我一一应下。
只可惜,有了岳菡,沈宵厌弃我都来不及,怎可能听我的规劝。
在宫中待了两个时辰有余,我同皇后告别,独自一人往宫门口走。
从东华门出去,便是玄武大街。
安南侯府便在玄武大街之上。
我饥肠辘辘,赶着回家吃晚饭。
结果却在东华门前的甬道上,被人喊住了。
沈宵一身玄衣,身后跟着小厮。
他迈了两步走到我面前。
我忙要侧身行礼,却被他拉住。
“为何要拒婚?”
我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端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来。
“太子妃之位,臣女担不起。”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若担不起,还有谁担得?”
他仿佛在质问,又仿佛是轻笑。
岳菡。
这两个字在我舌尖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没有出口。
“帝京之中,另有高门贵女,殿下定有良配。”
话音落下,我只听得他一声冷笑。
太子沈宵,前世遇到岳菡之后,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了她一人。
于我,则是喜怒无常,厌弃深重。
而今,我拒了婚,他却问我。
“你可是还在记恨,我未与你同去临州府?”
自封了太子之后,他从未在我面前以“孤”自称。
前世的我还曾沾沾自喜,这是我与沈宵青梅竹马的情分。
后来,这些小事也反倒成了一柄一柄刺向我的利刃。
我忙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语调惶恐。
“殿下,臣女少时不谙世事,不分尊卑,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今日天色已晚,兄长还在家中等臣女回去,臣女先告退了。”
他没有回话,我便不能动。
保持这样的行礼姿势,实在是个累人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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