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迎来了春天

在女德班接受了长达一年的教育，我终于在春天被接了出来。

春天，多好的季节。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陆明修放下了所有事，亲自来接我。

这让我受宠若惊。

他站在一旁，看着我规规矩矩的与女德班的班主任和校长说再见。

弯腰足足鞠躬了九十度。

陆明修诧异地冲我挑了挑眉。

“江绾绾，这么久没见，你还真是有礼貌多了。”

面对他的夸奖，我很是惶恐，连声说道：“陆先生，您言重了。”

尊称每一个男人为先生，是女人必须要遵守的基本原则。

我谨记女德班老师的教诲。

若是在一年前，我在见到陆明修的时候就一定会飞扑进他的怀里。

我爱他，爱到一刻都不想分离。

可是，现在的我，是接受了良好女德教育的江绾绾。

我要在生活中，实实在在去践行老师们教给我的真理。

面对男人，我要矜持有礼，不能像个倒贴的便宜货女人。

以前的我，就是最典型的反面例子。

陆明修看我对他态度这么好，似乎是被我取悦到了。

他还好心情的，亲自帮我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走，我带你回家。”

回家。

要回陆家了。

我捏紧了袖子，抱歉地向陆明修鞠躬道：“陆先生，我坐后面就好。”

陆明修不解。

“你以前不是只坐副驾驶吗？”

是啊，以前的我，确实是那样骄傲任性。

刚和陆明修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霸道地让他答应我，他的副驾驶，以后只能由我一个女人来坐。

说一不二。

逼得陆明修都不怎么愿意开车载我。

我眉目低垂，主动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陆明修看我已经坐的端端正正，也没再说什么。

车开的很慢，让人感觉这条路变得无比漫长。

就和我被送过来的时候一样。

我目不斜视，两腿绷紧，竭力保持我矜持有礼的姿态。

尽管肚子的疼痛让我冷汗涔涔。

女人，时时刻刻就得有女人的样子。

这是老师教给我的。

女德班的仪态老师是个小老太太。

她最爱拿着个两尺长的教鞭，纠正我们的体态。

“坐的时候要两腿并拢，只有放荡的女人，才会张开腿坐！”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守规矩！”

上各种课的时候，只要是班上有女孩子不听话，就会迎来一鞭。

不耐烦了，老师还会用脚狠狠踹我们的腰和肚子。

棍棒底下出孝子。

女德班的老师们都这么说，他们觉得对学生也应该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坐车，我有些晕车。

但在下车时，我还是敏捷地避开了陆明修伸来的手。

以前与他交往的时候，我一闹脾气，就会缠着陆明修把我抱下车。

现在，我唯恐不能避开。

女人，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逼迫男人呢？

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我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明修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没说话。

我猜，他是想要嘱咐我，待会儿见了陆家人，应该怎样做。

往日都是如此。

因为我总是给他惹麻烦，让他的家人不开心。

不规矩的我，一定给他造成了很多麻烦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更是羞愧难当，默默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待会儿，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

“呀，陆哥哥，你把江姐姐接回来了呀！”

一道清丽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寻声望去。

是许明月。

那张曾经沾满奶油的脸。

那个被我推进蛋糕里的女人。

向后退一步。

我躲在陆明修身后，像个娇怯胆小的小女人。

老师说过，男人是天。

女人要事事以男人为先，就应该像一只乖顺的宠物，跟在男人身后听话。

决不能逾越男人的威严出风头。

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我抓着陆明修的衣角，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脚尖。

在女德班，不听话就是最大的罪。

我很遵守从那里学到的一切。

因为，犯了罪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们有病吧？”

“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换衣服？”

“当你们是谁啊？”

刚被关进女德班的时候，我不愿意听他们的安排——

在众目睽睽下换衣服。

当时的我，一气之下直接踹翻了几张桌子，以示抗议。

然后，我就被几个老师扑倒，狠狠按在了地上。

校长走过来，用皮鞋踩着我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

“江小姐，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有人闹事的。”

他语气温和，下一秒，就从腰间抽出了皮带。

皮带又快又狠地抽向我。

“要听话知道吗？”

“你们被送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是学习！”

“你们首要的学习任务，就是学会服从，学会听话！”

“不乖的孩子就会受到惩罚！”

我趴在地上，想要奋力挣扎，却是徒劳。

人多势众。

我逃不了，只能忍着一下一下的疼痛，努力让自己记住这些面目可憎的人。

杀鸡儆猴。

我就是那个被抓出来的典型。

或许是我的愤恨都写在脸上，校长打累了后，觉得还不够。

他又喊人往我身上泼了一大盆冷水。

冰冷刺骨的感觉，让我不禁开始打哆嗦。

身上的吊带裙被他肥腻的手撕下，一把扔到了地上。

“女人，就不可以穿这么伤风败俗的东西！”

“穿的暴露，就是肮脏！”

“就是有罪！”

他挺着个啤酒肚，猥琐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嘴上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手脚的钳制忽然被松开，但我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

一套长袖长裤的衣服，被丢到了我身上。

“换上！”

校长命令着我，其他老师也死死盯住我。

我咬咬牙，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衣服慢慢穿上。

衣服款式做的严实，连领子都是高高包住脖子。

由于身上被泼了水，衣服一上身就黏在了身上，又冷又湿。

浑身比刚才更难受了。

“咚，咚，咚！”

我穿好衣服后，清脆的高跟鞋声就由远及近响起。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我听说，又有新人不听话？”

女人掂着手里的教鞭，厌恶的目光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她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一巴掌。

本就是勉强才站稳的我，被直接扇到了地上。

“化的什么妖妖艳艳东西！”

“你们怎么不给她卸了，还要我亲自来？”

“正经女人就不能化浓妆！”

女德班里，我们这些学生都被要求日日化淡妆。

为的是要从内到外地保持柔弱形象。

他们说，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人，女人就应该要变成男人喜欢的样子。

抡我巴掌的那女人，是教导主任，也是校长的情人。

自我进去后，她就看我不顺眼。

尤其是在校长盯着我不放的时候，教导主任就会给我一耳光，每次都教训我不要勾引他。

要安分守己。

我谨记于心。

面对许明月地挑衅，也是如此。

“嗯，江姐姐怎么不说话，还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差点就认不出来呢。”

许明月看到一向张扬的我和变了性子似的，啧啧称奇。

若是以前的我，必定会立即出言讽刺，用更尖锐的话回过去。

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我看着她大开的领口，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许小姐，你的胸要露出来了。”

要是我手里有针线，现在就上前去给她缝起来。

陆明修注意到了我的话，目光在我和许明月身上来回转了转。

许明月本是苗条高挑的身材，如今穿着个暴露前胸的连衣裙，看起来很不体面。

而我，穿着保守的长袖长裙，温婉的像个古代闺秀。

两相对比下，陆明修赞同地点了点头。

“明月，这裙子不适合你。”

“你看，绾绾就穿的很得体。”

许明月的面色僵了僵，没有反驳他的话，却狠狠剜了我一眼。

“江绾绾，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一回来就挑事儿。”

她走到我身旁，用只有我俩听到的音量，轻声阴阳怪气。

她以前也是这样。

偷偷摸摸地挑拨我的怒气，在所有人的眼里，大吵大闹的就只有我。

我抬眸，义正言辞。

“许小姐，我只是想帮你。”

“你这样穿是有伤风化，有违女德。”

“穿成这样，你是要被脱光了打的。”

“你应该也去我们女德班上上课。”

我说的还算是轻了。

当初，班上有爱美的女生，只是偷偷解开衣服最上端的扣子，但其实连锁骨都看不见。

结果，她这一行为被教导主任发现了，直接给她拽到了所有人面前。

上衣被干脆地扒光，长长的教鞭被疯狂甩到她的胸上和背上。

“好好的衣服，你解开扣子干什么？”

“是勾引男人勾成习惯了吗？”

那女生是被父母送进来的。

那对看起来老实朴素的父母，和女德学校的老师大声诉苦。

说他们女儿不学好，成天就知道和社会上的人厮混。

实际上，那对父母每个月只给女生两百块生活费，女生只能晚上和周末都去兼职打工。

所谓“社会上的人”，就是女生的同事。

他们舍不得给钱她吃饭，却舍得给她报班学女德。

听起来多荒诞。

只可惜这就是事实。

就像实话总是不悦耳。

本就脸色不好看的许明月，在听到我的这番话后，直接变得面目铁青。

她出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江绾绾，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解地看向她。

我说的是实话啊，她在生气什么？

她吓到我了......

我胆怯地看向陆明修，向他求助。

陆明修很吃我这一套，替我说道：“明月，你别这么激动。绾绾她也是好心，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这一番说辞，很耳熟。

以前，他无脑维护许明月时，对我说的话与这别无二致。

罪魁祸首是别人。

被激怒的人反而要被指责。